蕾拉的手指僵在半空,酒杯中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莫妮卡从未见过的情绪——或许是震惊,又或许是某种迟来的感激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做?“蕾拉终于问道,声音干涩。
莫妮卡望向帐篷外渐暗的天空,那里正有一颗流星划过。
“鬼知道?也许是因为看到你从燃烧的机体里爬出来时,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。“说着莫妮卡抿了一口酒,“又或者,我只是厌倦了无休止的杀戮,太没劲了。”
蕾拉突然笑了,那笑声中带着苦涩与讽刺。
“而我现在,却用这条你施舍的命,杀了无数帝国的人。”
“我们都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,不是吗?“莫妮卡举起酒杯,与蕾拉的轻轻相碰,“你从EU的英雄变成了叛徒,我从帝国的救国者变成了...这个。“她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超合众国徽章。
“至少现在我们不必再互相开枪了。”蕾拉一饮而尽。
“可是我的理想都破灭了。”
说着莫妮卡望向窗外,窗外一队被俘的帝国贵族正被押往临时监狱,华丽的服饰上沾满尘土,这些人因为支持摩德瑞被捕。
“蕾拉,“莫妮卡突然开口,声音比平时低沉,“你们希望联盟到底如何看待贵族?“她转过身,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正在整理文件的蕾拉,“就算皇帝不是人,但你也是我们圈子里的人,你不会真打算把所有人都吊上路灯吧?”
听到这些,蕾拉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后爆发出爽朗的大笑,银白色的发丝随着肩膀的抖动在脸颊边跳跃。“天呐,莫妮卡卿,“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,“那是你老公刘宣的想法,可不是我的。“
莫妮卡皱起眉头,手指攥紧了流苏。“我不明白,你们希望联盟难道不是一体的吗?在公开场合,你们的口号永远那么一致——'废除贵族特权'、'清算剥削阶级'...“
“政治口号和实际行动是两回事,亲爱的。“蕾拉将文件放进抽屉,“我一直都在说,如果身处大革命,我只会是热月党的丹东,而绝不会成为罗伯斯庇尔。“
莫妮卡走到沙盘前,指尖划过代表超合众国的蓝色旗帜。“所以你承认联盟内部存在分歧?小宣代表的是...罗伯斯庇尔派?“
蕾拉给自己倒了杯红茶,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变得模糊。“更准确地说,小宣是圣茹斯特,那个坚持'恐怖统治是美德'的年轻人。”
说着蕾拉啜饮一口,茶香在舌尖蔓延,“而我,始终认为过度的暴力只会催生新的暴政。”
窗外传来一声枪响,接着是士兵的呵斥声。莫妮卡快步走到了窗前,看到一名年迈的贵族因跌倒而被士兵用枪托击打。她的手指在窗棂上收紧。
“这就是您的有限暴力?”莫妮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。
蕾拉放下茶杯,走到莫妮卡身旁,“个别士兵的过激行为不代表政策。“她叹了口气,“我已经下令将被俘贵族集中安置在旧皇宫,除了那些手上确实沾满鲜血的...“
“比如我们的老师?“莫妮卡尖锐地反问。
蕾拉转过头,异色的双瞳直视着莫妮卡—一只如翡翠般碧绿,另一只则是机械义眼的暗红。
“弗兰克斯老师是主谋,必须要被审判,但审判依据是她的叛乱行为,而非出身。”说着蕾拉停顿片刻,“就像你莫妮卡,虽然是贵族出身,但你在大屠杀时保护平民的行为,赢得了不少同情,所以没有人打算审判你和海兰德亲王。”
莫妮卡苦笑一声,离开窗前。
“真是讽刺啊,我花了半生时间试图改革贵族制度,现在却要为自己贵族的身份辩护。”
蕾拉跟着她走到作战地图前,手指划过前线标记。
“莫妮,历史就是这样充满悖论。丹东最终被送上断头台,因为他既不够激进,也不够保守。”
“那你呢,蕾拉?“莫妮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“当革命浪潮要求更多鲜血时,你能保证不成为下一个罗伯斯庇尔吗?
指挥所陷入沉默,只有地图上标记的小旗在通风中轻轻颤动。蕾拉抽回手,关节发出轻微摩擦声。
“确实我不能保证。“蕾拉最终承认,声音低沉,“但我可以保证,只要我还在政治舞台上,就不会允许对任何阶级进行清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