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却(1 / 1)

攻玉纠结了半晌,抬起腿跟着柳映山一同离开了厅堂。

侯府的大苑处,专圈了一块儿地方,置武器架,上放了好些剑刃横刀种种,浸在一片的郁郁葱葱里。

柳映山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,忽得有些感慨:“有一年多的时日,没在此处练过剑了。”

他从腰侧连着鞘拔出细剑,倚在树前朝着攻玉点了点下颌:“让你三招。”

攻玉着实是没什么心思跟他练剑,她心乱如麻,却也无计可施,只得认命唤了立夏,“将我的剑拿来。”

不一会儿,立夏便双手奉了攻玉的剑。

她这把轻剑,利刃薄且亮,如雪光一般美,故而在一年飞雪时,她盯着这把剑,为它取了个名字,叫白霜。

拿起白霜,攻玉摘掉鞘,五指握住柄后,一月有余未曾摸它,倒叫攻玉亦燃起了些莫名的欲望。

清风拂过竹叶,卷来两片悠悠而来,盈盈到了柳映山的身前,当下便哐啷一声抬起剑梢,刹那间竹叶断为两截。

柳映山眯了眯眼,扬手便顶住那抹银光,两厢撞上撞出清脆响声,衣角上下翻飞,二人已缠斗起来。

顿顿的破空音不绝于耳,攻玉有些心不在焉,因此只是接招,并不怎么反攻去。

见状,柳映山低了声,飞快道:“专心点。”

话甫一落地,攻玉便连抵几下攻势,转了手腕颇有些认真的挥剑而上,剑风凌厉,变得冷了许多。

然而她哥哥总归还是比她多了不少经验,攻玉一时不察,直觉颈侧一片冰凉,敛了眸子往下看,瞧见那剑鞘正顶在旁边,她笑:“二哥,进步不少呀。”

柳映山不轻不重抬起剑,敲了敲她的肩,“知道你想问什么,眼下圣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父亲做些打算是应当的,安心些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
攻玉有些怔愣。

她今日方见过仁德帝,瞧他气色尚且还不错。

“可陛下看着……很是康健啊?”攻玉疑惑道。

柳映山瞥她一眼,幽幽叹了口气:“自上了年纪后,陛下便沉迷修道炼丹,从前还不显,如今就连上朝都有些力不从心,无非是强弩之末罢了。”

“听闻,陛下还寻了些幼女,以经血而炼丹服用,说是可羽化成仙。”

攻玉几乎是有些目瞪口呆了。

这都什么跟什么?

羽化成仙?以……炼丹?

她抖了抖唇半晌没说出话来,枯站了会儿,直到柳映山又用剑来敲她,她才反应过来,从唇缝里挤出一句,“牲…”

嘴被捂住了,柳映山皱眉看她,淡道:“慎言。”

牲口不如。

她在心里将这句话完完整整补了个全。

“太子已故…陛下欲要立谁为储?”攻玉在脑海里翻出仁德帝的几个儿子来。

她较之熟悉的,除了三皇子外,还有四皇子,但也无非就是从老太后的口中得出些只言片语来,算不得什么。

“许是你的好郎君三皇子呢?”柳映山哼笑。

眼见着自己又被吊起来打趣,攻玉忙将话题扯开了自己,她附到柳映山的耳畔,悄声:“不是他,他要被封王了。”

“封王?”柳映山哈了口气,这不仅是皇帝的厚爱,更是远离夺储风波的意思。

不过三皇子,他一向是有把握的,对帝位没兴趣,自然也就想着早早离开皇城,寻偏安一隅。

“什么封号?”柳映山有些好奇地问。

攻玉想起杨邵瑜对她提起时的神色,便清清嗓子,左右走了两步,才老神在在道:“陛下金口玉言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”

柳映山心里默念了一遍,不愧是攻玉的亲兄长,瞬时做出了同样的反应,冷嗤了声:“就他?”

攻玉自袖里掏出帕巾,一块儿给自己擦了擦额角,一块递给柳映山:“擦擦汗,哥哥。”

柳映山一乐,“你这是听不得我说他的坏话了?”

攻玉摇头,露出一脸的怜惜,“再不擦的话,可是要得风寒了。”

柳映山对她的卖乖颇为受用,捻起她指尖绸帕,边擦边道:“你和杨邵瑜,怎么搞到一起的,说说看。”

攻玉脸上的笑意顿然一僵。

这话她是该怎么接?难不成是某个乌漆嘛黑的夜里骤然醒了慧根,发觉三皇子是她命里注定的良人?

还是说多年情谊终得正果,此前一直是瞒着他柳映山的?

怎么都不对,她苦恼于怎么编的时候,柳映山已擦净了汗水,说:“罢了,我也不想听。”

攻玉觑他脸色,才发现他当真是一片嫌弃,为杨邵瑜在心底上三根香,日后见到她二哥,恐是不好过了。

柳映山后头还有些事,因此也不在侯府多留,只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攻玉的肩,“小妹,你是女子,要矜持些。”

的确,攻玉与杨邵瑜两人没隔多久便要见上一面,何况今日宫中“互诉相思之苦”,估摸着也早就传入了柳映山的耳朵里。

她不知如何辩解,只又恼了杨邵瑜几分,才讪讪应了。

此后几日,一切风平浪静。

这些天,攻玉一直在房里躲着,不怎么见人,也不怎么踏出自己的小苑。

早时便听闻,情爱两字,如烈酒浇喉一般,最是摧心折肝。

攻玉是不信的,人有七情六欲不假,但倘若听闻有人为这情欲所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,落得她耳中,简直是令人嗤之以鼻。

想来年少不知天高地厚,也就在此刻恰恰应验了。

因着房里只有她一人,便无所顾忌,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。

一旦阖上眼,脑海里翻来覆去滚出的便是那张如冠玉般的冷面。

她柳攻玉,为人及其自负。

然而,此刻的确是有些无奈了。

如此见色起意的行为,与旁的那些登徒子又有何区别?

左思右想,在榻上裹着被褥辗转反侧,始终琢磨不出个一二三来,她纠结半晌,下榻拉开了门,唤道:“立夏?立春?”

立夏此刻不在苑中,反倒是立春应了声,探个脑袋过来:“郡主,怎么了?”

攻玉招呼她过来,“来,替我梳妆。”

立春下意识回了个是,转而又有些疑惑自己主子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,问道:“郡主,您要上哪儿去啊?”

她沉吟半刻,摆摆手:“别问。”

大抵是,为了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,所谓登徒子罢。

立春手脚麻利,为她更好了衣裳,束了发,还施了香粉。

临了,攻玉在铜镜前扶了扶钗,忽得抛出了个问题:“你说,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怪事儿么?”

立春一愣,又噗嗤笑了出来,边笑边回她,“怎的算是怪事儿!既是一见钟情,那便是菩萨指引,天定良缘,是顶顶的好事儿呢!”

攻玉听罢,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。

她直起身子,回眸闲闲朝着立春道:“我走了。”

说完,欣然离了琳琅苑。

永安郡主虽不是皇亲,却有着圣上口谕,可随意出入宫中。

以前不觉得怎么方便,攻玉正襟危坐在马车里,才意识到几分这“特权”所带来的快感。

不过快感之后,更深的是茫然,慌张。

她有些迫不及待,亦有些怕见到二皇子,说起来,这些日子里的心思统统都是她一厢情愿,二皇子可是一概不知。

但他若是知道…指不定要怎么看待她。

攻玉不自主的咬起唇来。

但事已至此。

她合眼,又睁开。

马车颠簸了一会儿,没隔多久便到了延乐门,她掀开车帘喊了停,自延乐门往里进。

既然已经来过,且还是不久之前,攻玉熟门熟路的钻进宫苑,她记性好,不多时便找到了那条道。

延绵一片朱红色,尽头便是净阳殿。

然而这个时候,攻玉不动了。

还是有些退缩,犹豫半晌,攻玉想要扭头就走,今日的突发奇想,权作一笔勾销。

但是,但是。

想到昨晚梦里的缠绵,她惊异的发觉,与她在梦中共枕而眠的郎君……就是二皇子。

攻玉慢吞吞的抬起手,捂住了自己的面颊。

沉沉吸了口气,她抬起步子,裙摆被微风卷起一道波浪,正如心房,涟漪不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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