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晞回到玉仙楼,找到用灵草制成的药膏抹在伤口上。
短短数日,云皎皎的修为就突飞猛进。
修炼之时被偷袭,还有余力做最后一击。
若非她反应及时,此刻就与那蠢货一同葬身枉生崖了。
好在一切都结束了,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,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。
镜中人唇角微勾,那份心狠,令她颇为满意。
“小师妹。”
是容渊的声音,洛晞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,戴上面纱开了门。
她笑吟吟地问道:“二师兄怎么来了?”
容渊大步跨入,目光直直落在她面纱上:“为何戴着面纱?”
“方才头晕摔倒,不小心划伤了脸。”
“我瞧瞧。”
容渊伸手来揭面纱,洛晞轻轻躲过。
“别,难看得很。”
“都怪那云皎皎!”容渊恨声道,“若当时拿到妖丹,师妹的身子何至于这般虚弱。”
洛晞捂住心口,慢慢坐下:“师兄寻我,可是有事?”
容渊痴痴凝视着她:“洛晞,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?”
“师兄!”洛晞似受了很大的惊吓,杏眸微睁,“师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?三师姐还在受罚呢。”
“你与师姐解除契约,多少与我有关,我已是羞愧难安,若此刻再与师兄结为道侣,旁人会如何看我?”
说罢,她捂住脸,呜咽声听着好不伤心。
容渊手足无措,那颤抖的瘦弱肩膀,单薄得令他心疼。
“是我思虑不周,师妹莫哭,我不逼你便是。”
如今他与洛晞皆无道侣,不必急于一时。
若洛晞真是云梦城的公主,此事就更好办了。
况且云皎皎此番闹得沸沸扬扬,宗门上下都在看涅火峰的笑话,此时缔结道侣,确实不妥。
洛晞这才缓缓抬起头,一双美目已是通红。
“旁人不懂我也就罢了,师兄难道也不知我的心意么?”
“师姐离开涅火峰,我这心里何尝好受过?”
容渊情急,一把握住她微凉的手:“我自然知你,你是最冰雪聪明最善解人意的好姑娘。”
他又说了许多温言软语,耐心哄了半晌,洛溪的情绪才平复下来。
“容渊哥哥,谢谢你为了我去闯黑域,你身上还有伤,早些回去歇息罢。”
“好。”
容渊依依不舍地踏出玉仙楼,独自穿行于沉沉夜色中,心头莫名空落落的。
从前,无论他去往何处,身后总跟着一个云皎皎。
每次他来玉仙楼,云皎皎便赌气不进去,却固执地守在外头。
哪怕夜色再深,她都不会离开。
有次他存心气她,故意在玉仙楼留宿,那个傻子竟真在楼外守了一整夜。
那夜大雪纷飞,清早被人发现时,她身上堆满了白雪,早已冻僵。
得亏洛晞心善,去灵木峰求了药,才将人救过来。
可不就是个傻子么?以为这般作践自己,便能换他半分怜惜。
容渊想到这些往事,轻蔑地笑了笑。
笑着笑着,心头无端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。
他蓦然回首,身后只有寂静而温暖的春夜。
相比此处的温暖,枉生崖却是天寒地冻。
云皎皎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,再无灵力暖和身体。
在她身下,猩红的血流淌渗透进白色雪地里,宛如缓缓盛开的巨大玫瑰花。
这种濒死的寒冷,让她想到某个愚蠢的夜晚。
在玉仙楼外,为了试探容渊的心意,她险些把自己冻死。
不,她不能死。
好不容易才躲过洛晞的杀招,从崖壁爬上来。
若是此刻被冻死,与前世又有何区别?
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,她不甘心!
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保留了最后一丝意识,挣扎着坐起来,竭力运转灵力。
奈何方才死里逃生,已将体内灵力用尽。
呼啸的风雪中,她的身躯摇摇欲坠。
绝望之际,她瞥见手边的熵裁剑。
她不曾学过御器,无法乘剑脱困,唯一的渺茫希望,便是熵裁剑能感应她的意志,自行飞回天衡宗,寻师父求救。
十指冻得麻木僵硬,连握住剑鞘都很困难。
云皎皎咬破指尖,试图用那点温热的血,恢复手指的知觉。
谁知伤口刚破,鲜血还未涌出,瞬间便被寒气冻结。
“……,贼老天,耍我玩儿呢!”
云皎皎气笑了,用身体笨拙地压住剑鞘,张嘴便去咬那剑柄。
只要能拔出剑,就还有一丝希望。
但凡体内尚存一丝灵力能驱动饮雪,何至于狼狈至此。
就在她像一条长虫,在雪堆里挣扎蠕动时,一股暖流骤然将她包裹,宛如初春的太阳照在身上,暖和舒适,令人恍惚。
是回光返照?还是临死前的幻觉?
云皎皎艰难抬头,正对上一双清澈的暗绿色眸子。
“啊!!!”
她吓得尖叫,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骨碌爬起来,“唰”地拔出熵裁剑,剑尖直指前方,与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“你要杀救命恩人吗?”清冽的少年嗓音带着一丝调侃。
“救命恩人?”
绿眸少年挑眉:“不然呢?看看你现在生龙活虎杀气腾腾的样子。”
云皎皎这才后知后觉,自己精神抖擞,浑身暖洋洋的,全然不似方才那般苟延残喘。
可是枉生崖乃天衡宗禁地,外人不得擅入,怎么突然出现一个“恩人”?
她并未急着收剑,警惕询问:“你是谁?想从我这得到什么?”
少年无奈地歪了歪头:“也许我该变回原形。”
话音未落,少年身影消失无踪,原地唯有一支通体莹润的玉笔静静悬浮。
好生眼熟的笔!
云皎皎想了又想,一双骨节匀称的手在脑海里浮现,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支笔,接着是那张熟悉的面容……
“判官大人!判官笔!”
她失声惊呼,欣喜若狂,放下了全部戒备。
本以为只有死后魂归地府,才能再见到判官大人。
毕竟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,连寻常鬼差都没有资格面见,不曾想竟这么快又见到了。
云皎皎四下张望,急切地问道:“判官大人呢?他在何处?”
判官笔周身光华流转,重新化作少年模样,玉面绿眸。
他故作老成地干咳两声:“以你如今的身份,自然见不到判官大人。”
云皎皎的欣喜散了大半,眼神黯淡,失落垂眸。
“那你一支笔为何能出现在这里?”
“原本是进不来这天衡宗结界的,不过判官大人在我身上施了个极厉害的咒术。”
云皎皎心不在焉地“哦”了一声:“多谢你方才相救。”
判官笔对她的平淡反应有些失望:“你就不问问是什么咒术吗?”
云皎皎并无兴致,嘟囔道:“判官大人神通广大,他的玄妙咒术,我一个小小修士,怕是听都没听过。”
“哎呀!”
判官笔急了,索性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:“只要你遇到性命之危,我就能立刻出现在你身边,这便是判官大人施在我身上的护命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