侧殿内,夜明珠泛着柔和的青光,映得玉石地面如水波粼粼。
我捏着最后一口桂花糖蒸酥酪,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指尖,甜香在唇齿间化开,心情总算好了几分。
看在这酥酪的份上,勉强指点你一二。
沐华宇已盘膝坐于蒲团之上,脊背挺直如松,玄色衣袍衬得他肩宽腰窄,倒真有几分仙门天骄的风姿。
只是那双眼……
……能不能别用这种亮晶晶的眼神盯着本尊?!
明明是少年模样,居然会有几分清秀帅气?!!
我轻咳一声,广袖一拂,在他对面坐下,语气冷淡。
“运功我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
他阖上双眼,双手结印,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灵光。
我指尖轻点他眉心,神识如涓涓细流,顺着他的灵脉游走探查。
《九转玄天诀》第三重……
嗯,灵力运转滞涩,百会穴灵力淤积,确实是瓶颈期。
随着功法运转,沐华宇额间渗出细密汗珠,眉心微蹙,显然并不轻松。
我指尖下滑,落在他颈侧灵脉处,触手一片滚烫……
啧,灵力都烧成这样了还敢硬撑?
现在的年轻人修炼起来都不要命的吗?
“停。”
我忽然开口。
沐华宇猛地睁眼,气息微乱。
“仙尊?”
我收回手,面无表情道。
“你强行冲关,导致百会穴灵力逆流,再练下去,轻则经脉受损,重则走火入魔。”
他神色一僵,随即低声道。
“弟子……急于突破。”
……急什么急?
修炼是吃饭吗?
一口能吃成个胖子?
我冷眼扫过他紧绷的肩膀,忽然伸手,指尖凝聚一缕冰蓝色灵力,直接点在他胸口膻中穴。
“唔!”
他闷哼一声,整个人猛地一颤。
“闭眼,调息。”
我命令道,同时指尖顺着他的任脉下滑,每过一处穴位便注入一丝灵力,替他梳理混乱的灵流。
沐华宇呼吸渐渐平稳,但耳尖却悄悄红了。
……你脸红个泡泡茶壶!
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好吗!
灵力运转至丹田时,我忽然察觉一丝异样。
他的灵根深处,竟隐约缠绕着一缕阴寒之气。
这是……
寒毒?
我眉头微皱,正想仔细探查,却听沐华宇忽然低声开口。
“仙尊的手……好凉。”
……
废话!
叶生欢修的是冰系功法!
手不凉难道还烫吗?!
我懒得理他,继续专注于疏通他的灵脉。
直到他周身灵力终于平稳流转,我才收手,淡淡道。
“今日起,暂停《九转玄天诀》的修炼,先以《清心咒》调息三日。”
沐华宇睁开眼,眸光清亮。
“多谢仙尊。”
我起身欲走,却被他忽然拉住袖角。
“还有事?”
我斜睨他一眼。
他仰头望着我,唇角微扬。
“师尊的酥酪……沾到嘴角了。”
!!!
我迅速抬手一抹,果然蹭到一点糖霜。
……形象崩塌!
……李容许这徒弟不能要了?
……要不,灭个口?
我拂袖转身,朝前殿走去,衣袂掠过青玉地面,荡开一片霜色流光。
总算打发了!
还是离他远点吧!
不过李容许这徒弟天赋虽佳,但性子太急,得找要几本静心功法……
不对,又不是我徒弟,这么在乎干啥?
思绪未落,忽觉背后一道视线如有实质,黏在脊背上,滚烫得几乎要灼穿那层清冷仙姿。
沐华宇仍跪坐蒲团之上,低垂着头,墨发从肩侧滑落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影,竟透出几分诡谲。
他缓缓抬头,那一瞬……
少年温润如玉的皮囊下,仿佛有某种东西……
裂开了?!?
唇角勾起一抹笑,肆意、狷狂,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玩味。
那双总是盛满星子的眼,此刻幽深如古井,翻涌着某种令人心惊的、沉淀了千百年的暗色。
“欢欢。”
他轻声道,嗓音低哑,裹挟着某种熟稔到可怕的亲昵,“还是……这么心软啊。”
慢条斯理地站起身,玄衣无风自动,周身竟隐隐浮现金红交错的魔纹。
《九转玄天诀》第三重?
可笑!
这具看似年轻的躯体里,沉睡的是一位曾血洗三界的魔道至尊。
什么功法瓶颈、灵力滞涩,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戏码。
那所谓的“百会穴刺痛”,不过是他故意逆转一缕魔气,伪造出的假象。
就像前世,他故意在仙魔战场上重伤垂死,倒在叶生欢面前。
那位以清冷著称的玉衡仙尊,果然如他所料,俯身将染血的他抱回洞府,耗费半数修为替他疗伤。
他躺在云锦榻上,看着叶生欢为他蹙起的眉,心里想的却是:
“名门正派……果然都是些心软的蠢货。”
可后来呢?
后来啊……
后来他竟贪恋起那双手拂过灵脉时的温度,贪恋那人为他熬药时袖口沾染的苦香,甚至贪恋那句冷冰冰的“静养,勿动”。
直到叶生欢替龙傲天挡下那本该劈碎神魂的剑!
灰飞烟灭前,叶生欢最后的表情,居然是笑着的。
殿外传来脚步声,是其他弟子路过。
沐华宇眸中血色瞬间褪去,又恢复成那个温良恭俭的卑微徒弟。
他起身理了理衣袍,仿佛方才的魔气从未存在过。
“欢欢,我们来日方长……”
他望向议事堂的方向,眼底暗潮汹涌。
这一世,他绝不会重蹈覆辙。
要么,让叶生欢心甘情愿跟他走。
要么,就把这高高在上的仙尊,拉下神坛,囚在身边!
我:奇怪,怎么突然觉得……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?
……
前殿本该是庄严肃穆的宗门重地,此刻却吵得像凡间菜市场。
“放你娘的屁!你们天圣教自己养的灵宠丢了,就敢来我无相仙宗撒野?”
苏淼一脚踩在檀木椅上,腰间酒葫芦晃得叮当响,袖口还沾着可疑的油渍。
“老子昨晚在醉仙楼喝到子时,小二都能作证!”
天圣教大长老气得手中龙头杖砸裂一块地砖。
“休要狡辩!有人在灵宠失踪处捡到这个!”
甩出一块玉牌,上面明晃晃刻着无相仙宗几个大字。
全场一静。
苏淼的表情凝固了。
要命!
昨天和夙月偷烤灵鹤时好像是把腰牌落下了……
角落里传来一声笑。
执法堂长老赶紧用袖子掩住脸,肩膀可疑地抖动。
几位年轻弟子憋得满脸通红,有个实在没忍住小声嘀咕。
“不愧是苏长老,连天圣教的镇教灵鹤都敢……”
被身旁师兄狠狠肘击。
“肃静!”
首座上的李容许揉了揉太阳穴。
他目光在苏淼袖口的油渍上停留片刻,又瞥见那玉牌边缘焦黑的烤痕,顿时心如明镜。
“苏长老。”
李容许慢条斯理地开口,“上个月你偷猎玄天宗的锦鲤,说是'帮它们渡劫';前日你顺走药王谷的朱果,美其名曰'品鉴药性'……”
每说一句,天圣教大长老的脸色就黑一分,“现在,你是不是要说……”
“这次真是误会!”
苏淼猛地蹿到掌门跟前,义正言辞。
“那灵鹤是自己撞进我丹炉的!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……”
李容许叹了口气,“这样吧。”
他指尖轻叩扶手,“苏淼闭门思过一月,赔天圣教一千灵石。”
“掌门!”
几位长老同时起身。
刑堂长老最是激动!
“那灵鹤本就是天圣教从我们药田偷……”
天圣教向来行事不端,那你要次次跑的药田偷灵药,他们也从来没说过什么!
说白了是犯不上!
如今被苏淼吃了倒也没什么!
不过,借鸟的事情,插科打诨那王八的事罢了!
“两千。”
李容许微笑。
苏淼顿时蔫了,那可都是她攒的私房钱!
天圣教大长老冷哼一声,正要再争,苏淼倒是理直气壮反驳。
“不给!”